而且还是带着那么多家丁女眷的少爷,怎么这么想不开呢?
但德柱说着已经掏出半吊钱,说是借宿一日给半吊房钱,里正的脑子就转不动了,他盯着那半吊钱,嘴巴比脑子还快:“好好好!举人老爷们请!我家就有屋子!四合水氏的大吊楼!有七八间屋子呢,顶上刚铺得青瓦,很干净!”他们家屋子当然是住满了的,但没关系,为了这半吊钱,可以让老妻儿媳和孙子先回娘家住几天嘛,一天半吊钱,这和白捡有什么区别?
他话音还没落,就见背着比他还高的柴火的男孩儿从人群里挤了出来,他被重重的柴枝压弯了腰,竭力抬起头冲着德柱道:“举人老爷,我家也有屋子!求您住我家吧!一天只要给二十文!”
当着他的面就有不开眼的要来抢生意?里正正要暴怒,一扭头看清楚是谁,那股怒气又歇了,恋恋不舍地瞅了德柱握在手里那半吊钱,嘴唇微微翕动,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,拉着那孩子过来给德柱磕头:“几位老爷,这孩子家里难,爹跟着漕船翻了,淹死在水里了。他娘为了养活几个孩子,织布织得眼睛都瞎了、手也烂了,如今一家子生计无以为继……他家里也是吊脚楼,虽是茅草顶,但冬暖夏凉,我这老头子可以作保,都是良善的老实庄户人……”
德柱无动于衷,这种事多了去了,还是里正家里的屋子好,至少是个瓦顶房么,还有七八间,一会儿他叫人好好去收拾收拾就能住了,于是张口就要拒绝。
谁知他身后的骡车里传来一声咳嗽。
德柱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,把话硬生生咽了回去,颇为哀怨地回头瞧了一眼太子爷。这一刻的太子颇像个昏君——被油布遮起来的昏暗车内,只见那程侧福晋柔弱无骨的手臂从后头环绕在太子爷的肩头,纤长玉指拢在太子耳畔,只露出一点雪白的下巴,她挨着太子耳语着什么,听她说话,太子爷脸上一直挂着宠溺地笑呢。
等程侧福晋说完话,太子爷就悠悠地开口了:“我和二奶奶、怀靖、富达礼住这孩子家,你们就在里正家挤挤吧。”
德柱习惯性就要跪下,哪有下头的人住大瓦房,让主子住那什么劳什子茅草屋子的道理?最后他的膝盖在太子爷警告的目光中挺住了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道:“二爷,咱屋子都没瞧过,还是先过去看看较为妥当……”
这也是应有之理。程婉蕴和胤礽一块儿点了点头。
护卫他们安全本是德柱肩负职责,而这次要走访村落,本是临时之举,否则德柱早就提前安排好房屋了——他们的大部分行李都还在通州呢,前头还有五十个人已经到了雄县包船,通州也留了二十个人,路上留十个人传信,他们身边还有七八十人,这村子是不可能住得下的,除了德柱、石家兄弟和怀靖,那些人散到村外警戒,估计附近的山都搜过一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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