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识新已经不来上学了。这天先生又是请假不来,朋友几个便结伴去他家。敲开陈家的门,应门的是他爹。
打听之后才知道,这位同窗已经去了临高――据说是被澳洲人招去当学徒了。
“有位澳洲人看上他的画了,说画得好,带他去临高学画了。”他爹比划着,“我和他娘一合计,他也不是念书的料,又爱画画,去学了西洋人的画技回来有口饭吃。”
“你老也放心得下?”李子玉吃惊道,“那可是捆髡贼的地盘!”
“髡贼也好,澳洲人也好,一天到晚就在广州城外转悠,又不是吃人的妖精。有什么放心不下的。我听说临高的市面也不小,生意说不定更好做,过些日子也想去看看。”
从陈识新家出来几个朋友都有些失落。李子玉嘟哝了一声:“他最喜欢澳洲人的玩意了,倒也算合了他的意。只是就这么投了髡……”曾卷却不知怎么的,心里空落落的:张毓家发达了;李子玉家算是个小世家,有房有地,念书不过是不当睁眼瞎;就对陈识新还有些优越感,如今陈识新也去投奔澳洲人了――不用说今后一定是发达了。唯有自己,文又不成,武又不就,家里的xs63要“大变”。可是说归说,谁又能去庭犁穴呢。熊文灿这个招安总督上任之后,大伙原本很想看看他有没有手腕把髡贼变成第二个郑芝龙。然而随着郑芝龙的老巢被髡贼击破,他本人战死之后,广东官场对此已经不抱希望。熊文灿也不再提这事了。加紧了备战御敌的准备工作。
不过,对于那些与髡贼接触较多,也比较了解他们的官吏们看来,熊督的预备大抵都是无用的,熊督大约自己也知道――两广总督府从肇庆迁来广州没几年。又借故请奏朝廷迁回肇庆去了。
广州的官场在一片猜疑、悲观和紧张中注意着大东门外的大世界――那里热热闹闹的搞着招商工作,一点看不出要打仗的意思。不过,稍微精明强干一点的官员,早就从髡贼最近的举动中嗅出了味道。髡贼正在通过他们在本地爪牙收购囤积粮食。来往于珠江上的船只也比往日多了许多,这似乎都包含着令人不安的意图。
对于张毓来说,这些消息并未影响到他的心情。自从他家拿到了大世界茶食店的核桃酥订单,成为特许供货商之后,家中原本焦虑阴郁的气氛一扫而空。来自大世界的订单其实不算太多,充其量也就是一二家茶居的量。但是他拿到了张易坤发得“大世界指定供货商”的牌子。一传出去就轰动了整个广州的茶食界。零售额顿时翻了七八倍还不止,许多大户人家甚至关照仆役横穿广州来店里买核桃酥,有些原本不从他家订货的茶居也在他家订货。一时间这家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店成为了广州的名店
张毓的爹娘更是日日喜笑颜开,生意蒸蒸日上不说,原本常来打秋风的衙役、“做公的”一个个都没了踪影。店里自然也不再用陈年的核桃。不但添了伙计,连学徒也加了一个。他爹将这牌子请匠人放大了刻了一块大匾,挂在店堂中间,黑灿灿,金闪闪,和这小小的店铺着实不相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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