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露面起,青年的右手连同右臂便被一条长及手肘的黑稠护袖紧裹,据说里头有很骇人的伤,致使他右手形同虚设。起初他身体不大好,气虚力疲,外加废了一只手,添了许多乱,好在做事不贪图省力,寻常打杂渐渐都能应付。
老板拿他当半个儿子养,见他识字,官话也讲得不错,便想让他学个不用力气的手艺。那时候原先的说书先生养老有四五年,老板看他话多,就问他愿不愿意干这个。他也上道,次日就提着坛杏花酒,往养老的老先生那里跑,等又跑了一阵子,就开始在茶馆里试讲。
那时候正兴江湖的话本,人物均是赫赫有名侠客,他试讲的正是众人耳熟能详的群侠围攻红嵬教的第一折,起初有声有色,反响不错。往后几日他接着讲,讲到结局那天,座下的人交头接耳满脸狐疑。后来收场,才有好心的丫头告诉他,说你讲错了。
“杀了红嵬教教主之后,刀圣破火冲下山来,跟上官阙有什么关系?上官阙又没有武功,哪里敢上山去寻刀圣?”
他皱眉,说怎么会不对,我明明都背了,当即去翻话本。
小丫头也凑过去瞅,笑嘻嘻地指着白纸黑字:“你看,我没说错吧。”
后来每遇到江湖的话本,他老是星星落落地讲错,渐渐也就不讲了,赶巧又有了个秀才屡试不第改行说书,他就只在茶馆打杂。后来兴许是身体养好了,不在茶馆干了,搬出来住,做些杂活维生。
每逢茶叶长成,他做短工,为人摘茶;种稻子的季节,他替人育秧、犁田、抛秧、栽秧;农闲茶闲之际他便到街上等活干。他长得好,手脚干净脾气实在,都乐意用他,抬轿、挖井、修屋瓦、垒砖砌墙都先找他,别人不肯做的下水捞尸体、抬棺、起坟,他也都接。实在找不到事做的阴雨天,他就在落脚的地方糊灯笼、扎纸人、编竹篮。
除此之外,另一方面他也不闲着,修墙的时候和城中最漂亮的寡妇好上,处着处着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。
说也奇怪,他忙里忙外,却在冬季消停下来,只在住处做些手艺,并不出门觅活干。不过不停地做工,他除了吃饭,逢冬买些止疼的膏药,偶尔为寡妇打副银镯银耳坠,也没别的花销,不到一年就积住了钱,正巧有位回茶城的老人故世,子女回来奔过丧,要变卖老房子,要价很低。
这家的老人是青年帮着下葬的,得知了这个消息,他算了下手里的钱,打听了一个山外的钱庄,经茶馆老板娘担保,借了笔钱,付了这旧宅的前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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